第一文学网_第一文学网王东健散文

文/王东健（陕西）小时候看连环画《成语故事》里有覆水难收的典故，大意是泼在地上的水难于收回。比喻事情发展已成定局，无可奈何。推而广之我想水和油都

 

文/王东健（陕西）小时候看连环画《成语故事》里有覆水难收的典故，大意是泼在地上的水难于收回比喻事情发展已成定局，无可奈何推而广之我想水和油都是液体，大概也是覆油难收，但是通过过去发生的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我目睹了不仅覆油可收，也懂得了惜物和勇气。

那是上世纪70年代，计划经济时代，人们的生活普遍不宽裕，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母亲说这种日子叫细水长流改革开放的春天远远没有到来我家住在陕西渭北高原的耀县城县城不大，坐落于两条河之间的盆地东边的是漆水，西边的是沮水。

四周高塬环绕，城内大概有东西南北四条街，城外有两条铁路线，几乎平行于两条河一条过境公路咸榆路（咸阳到榆林）从县城东边穿过中国最早的地理书《禹贡》记载；“漆沮既从，沣水攸同”大意是漆水和沮水合流到一起，后来沣水也加入了。

沣水就是古代“八水绕长安”之一的沣水漆沮合流为耀州古八景之一又有《诗经》云：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漆沮是周人的龙兴之地，远古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城北塔坡的黄土层中有仰韶文化遗存历史上出过“一圣四杰”，分别是药王孙思邈 ，哲学家傅玄，史学家令狐得棻，书法家柳公权和画家范宽。

那是一次去粮站买粮，我家是居民户口，按照户口本限量供应粮油，面粉大概成人每个人25斤，每袋面粉9元，菜籽油每个人2两，每家大概每月一瓶油，当时的油瓶都用白酒瓶代替，都是玻璃制品没有后来的饮料瓶之类可替代的。

买粮是我婆和我共同完成的，那时我7岁左右，父母和弟弟妹妹去了黄陵，当时父亲在陕北黄陵县剧团工作，负责舞台美术设计，俗称“画布景”，也做些演出道具，例如皇后戴的凤冠拿着剧团最高工资62元，寄回家40元给家里生活用。

母亲没有工作我婆在福利院上班，我常常在那个院子里玩耍，那里面加工豆腐和挂面，阳光下晾晒的挂面像白色的瀑布壮观极了，院子里有巨大的合欢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有锯齿形宽大细致的叶子，夏天开满粉色的漂亮的绒线花，远观彩云缭绕。

我婆说花能泡水喝解渴当时不知道此树有如此美丽的名字，后来读到史铁生写的散文《合欢树》才晓得，就是那样的一棵树，树影婆娑、寓意深刻见证了和我婆度过的欢乐时光啊我婆只养育了两个儿子，我爷在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是老大，叔父家是双职工，经济条件要好许多，我婆就和我们家一起过。

那次买粮的路程大概有3里多，出了100多米的巷子，巷子叫东火巷沿着咸榆路上走上1000多米，左拐上坡过东桥（跨漆水河），再下坡几乎就到了到了粮站，买了粮后我婆扛着粮走在后面，我提着油瓶在前面走着，我小心翼翼的，但是步履轻快。

我紧紧攥着油瓶上的绳子并在手指上勾着这油太金贵了，一个月就一瓶油和如今的啤酒瓶差不多，那时啤酒还没有出现，是白酒瓶，当然颜色是翠绿色的那时油是很金贵的，金贵的原因是我感到的，我从小不爱说话，爱冷静的观察事物。

我注意到家里很少炒菜，吃蒸的馒头就加油泼辣子或者咸菜下面条就放点素臊子，用油和葱放盐在小铁勺里做成的逢年过节买肉，就把肥膘割下来炼油，剩下的油渣和豆腐蒸包子春节供应带鱼七毛钱一斤，买的人却寥寥无几油泼面在当时还没有“流行”开来。

下手工挂面的话有时再放一点羊油，有清香味，冒着些油花也好看一些我提着油瓶在前面走着，心里很小心但是步子一点也不慢，这点我婆常夸我，说我腿长走路飞快，事后想来那天真是不顺那时的路也年久失修路烂的不行可是越担心的事情就越会发生，这叫墨菲定律，只是后来才知道的。

就在走到东桥头上坡的时候，地上镶嵌的一块突起的黑色石头拌了一下，啪的一声摔倒了，我心想坏了，赶紧爬起来，顾不上摔痛和弄脏的衣服，看到摔碎的瓶子碎玻璃、油和土、小石子浑成一团滩在地上，心一下降到冰点，懊悔极了，就在我呆呆发愣的当会，我婆赶上了，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放下扛着的面粉袋匆匆而去。

几分钟后回来拿着一只粗瓷大碗，底色是灰白的，碗上有粗犷的几笔蓝色图案应该是陈炉烧的民用瓷一把不常用的菜刀（后来我分析去了东街我耀花婆家借的），我婆蹲下身子分几次把那块混合物连根铲起，放进碗里，我端着它，跟在我婆后面，一路上垂头丧气，闷闷不乐，不停的看一眼碗里混合着碎玻璃，小石子，菜籽油和泥土的混合物。

回到家，我婆赶紧生火，又给锅里加了几瓢水然后把碗里的混合物一古脑到进锅了当时用的是木制的风箱，烧的是树叶和一点树枝，都是秋天我和弟弟在河边的杨树林里捡拾的有时杨树根下雨后会长出白色的蘑菇，我们采回去，我婆加了青菜再加点虾皮炖了汤，味道鲜美极了，对经常没有蔬菜的我来说是天然的美味。

还有一次，漆水河发大水，我和弟弟想去河边拾飘来的木头，在河边的水坑里发现有鱼，像极了现在所见的黄鳝，我俩在泥水中越捞越多，足足有四五十条，真是难得的收获统统都带回了家，我婆用小刀剖开清理干净，用盐腌制一会儿，放入热油锅中，伴随着滋啦的声响，热油和腌制的鱼块相遇，瞬间激发的浓香，至今难忘！。

话说回来，熊熊火焰舔着黑色的锅底，我看着跳动的火苗心中升腾出一点希望 ，但是不知道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会儿水开了，停了火，揭开锅，我婆小心捞起了大块的玻璃和杂物，又加些开水，静置了一会儿，奇迹发生了，在锅里面出现了明显的界限，黄色透明的油和水及杂物分为上下两层，黄色清亮的油漂浮在上面。

我婆用勺子小心分离了油，又用纱布仔细过滤了一遍，用白铁皮漏斗装进油瓶我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真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金贵的油几乎失而复得，我满心欢喜事后想这油瓶倒了，扶起来尤有剩余，这油瓶碎了，在我看来是覆油难收，无可奈何。

读书的人往往从书本出发，缺少杀伐果断的勇气但是我婆的行为，给我巨大的启示，就是坏事情来了，只要不被吓倒，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这件事鼓舞我好多年，我一直告诫自己遇到问题时，要冷静，不要慌，办法总比困难多都源于这件事情。

作者简介王东健，男，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人，笔名：溪山行旅。1990年毕业于陕师大中文班，爱好文学，喜欢阅读，有多篇作品发表于报刊、杂志和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