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节拍 心跳加快(跟上节拍 心跳加快什么歌)
女人走到德布洛莫来了,这从来没有过。
艺术家韩里林为《大地中心的人》创作的木刻版画作者简介:童末,生于1985年,写小说与文学评论,作品有《新大陆》《故事们》2018年TAIFUN Project德荷下莱茵区艺术项目驻地作家长篇小说《大地中心的人》即将出版。
“没有什么希望”之歌注:本文为童末的长篇小说《大地中心的人》的节选《大地中心的人》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军阀割据时期的大小凉山诺苏地区(“诺苏”是彝族自称)本段节选的人物中,铁哈是由汉地掳进大凉山的奴隶,整部小说的开头是他逃亡出山的行程;“兹莫女儿”是患疟疾后被除去名字的诺苏土司之女,她认定鬼母孜孜尼乍的存在;孜那原为一位诺苏头人的女儿和女继承人,与奴隶相爱后被家支驱逐,后被鬼母孜孜尼乍附身,栖身于鬼地德布洛莫的山洞中。
这三个人物相遇后组成一个临时团体,兹莫女儿借助孜那和铁哈,宣告“新神”孜孜尼乍的复活,这一消息渐渐把山地各处的诺苏女人们引向德布洛莫德布洛莫是大凉山北部的一片深山,被诺苏视为鬼魂和凶神的聚集之地,也是活人的禁区。
就在这里,一个女性乌托邦在成形兹莫女儿走在孜那身后,女人们走在兹莫女儿身后,铁哈走在所有人身后一群人离开平坝,连成一条歪扭、松散的麻绳状的队伍,朝着高处攀爬这是山岩近旁那条难走的路,但天已经黑了,再绕道从山洞正前方的山脊上到斜坡,就太晚了。
在最陡峭的地方,岩缝和树根附近露出一丛丛的野藤,孜那和兹莫女儿都不去碰一个女人想拽住野藤再把腿往上抬,她使劲一拉,藤条带出根部的稀松砂粒撒了出来原来它一边扎着根,一边把自己根下的土毁坏了白骨头没有资格打猎,无论男人女人,走野路都费劲
(白骨头;诺苏[彝族]中的平民阶层)打头的孜那独自走,兹莫女儿把后面的女人们一个个往上搀扶铁哈站在最下方,女人的身子一遍遍掠过他的脑袋时,他就托起她们的草鞋往上送触碰女人的脚底是禁忌,但没有人再去想这件事。
铁哈把那个坐着木轮车的老妇用草绳拴在背上,她的木轮车由兹莫女儿背着,上面绑着其余要拿上山的物什风恰好助了力,把她们往山壁上吹她们变成了岩羊,四肢贴向倾倒下来的路,身子贴住手和脚,拧成扁扁的绳结,缩起、展开,一股连着一股,伸入黑夜。
等到所有人靠近最高处的山顶,她们看见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变大了,可以一口把她们全部吞下她们好像又一起走进了那双眼睛里她们稍稍动了动胳膊,抻了抻腿,掐自己一把,以为这身子是别人的她们听听四周的响动,风变松了,把她们抛在这里。
她们又望一望洞内,什么都看不清她们像乌鸦蹲下来,拢住自己她们以往也是用这个姿势,黑点般散落在作毕场的最外围(作毕:作仪式)她们看着兹莫女儿和铁哈慢慢放下那个老妇,四个木轮又响起来,嘎吱嘎吱碾过草根她们现在喜欢这声音。
孜那的身影独自裹进了巨大的黑毡查尔瓦似的洞口(查尔瓦:诺苏披风,由羊毛揉成,可御寒、遮雨颈部缩紧,长度至腰或膝盖)出来时,她手里拿着火镰和燧石篝火升起,落进女人的眼睛洞口的白骨凸起在光亮中,风干了的羊头是白的,狐狸皮像一面磨损的铜镜。
兹莫女儿伸出手去摸它,像要在这片祭台上添入自己的一份女人们全都看着她不管是山神还是雨神,荞子神还是地神,一向只保佑黑骨头和兹莫,没有她们的份(黑骨头:诺苏中的贵族阶层;兹莫:土司)可在这里,古老原则改变了。
好像为了确认这一点似的,那个独眼女人也站起来,和兹莫女儿一样,伸手摸那块狐狸皮,又摸了摸羊角,随后,她跟在兹莫女儿后边,走进山洞她的头脑在跨进洞口时震了一下,好像洞内有一股飓风吹向了她等震动停下,她看见一块草席铺在近处,洞壁挂着她见过但叫不出名字的打猎工具,在火光中,一切都被染成湿漉漉的淡红色。
这是个家虽然怪异,但带着人的温度和气味她再次感到离自己的家很远了年纪最小和最大的、病痛的人被安排在洞内过夜其余的人合拢查尔瓦,在山洞前的大斜坡上把这几个时辰对付过去这是她们在这儿度过的第一晚睡眠很快把她们交给了大地。
这个漫长的白天耗尽了她们没有人做梦明天醒来后,她们就会发觉自己的这个变化,知道自己离开了家,把梦也剩在了那里,那总是些噩梦铁哈安排完众人歇息的位置后,感到今天才过去了一半等所有人睡下,又过了许久,他跟在兹莫女儿身后,两人默契地走向山洞背面。
今天太多事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留下“这是借了孜孜尼乍的力量才做到的”兹莫女儿说“她们走上的路和你和我是一样的”铁哈同意一半他想:她们和我一样,我坠到过和她们一样的位置,又从那里爬了出来可我不是女人。
兹莫女儿是女人,可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如今她是她们的首领兹莫女儿从女人们的到来中看到了别的她开始说话,像自言自语,为了帮她自己理解孜孜尼乍的旨意“现在的驷匹尕伙是子弹和大烟的世界,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孜孜尼乍的一代代男人们用刀、枪和拳头凿出来的。
(驷匹尕伙:汉人称“大凉山”的地区,为诺苏的世代居住地及其文化腹心地带)只有女人没有忘记祂”“你是说,祂被男人忘记了?”“不,他们根本不曾记得祂祂的秘密被家支掩盖,被打仗粉碎,毕摩们的仪式赶跑了祂(毕摩:诺苏祭师,掌管神权,司通神鬼,指导人事)
祂让他们害怕”一阵长长的停顿后,兹莫女儿才开口:“女人走到德布洛莫来了,这从来没有过孜孜尼乍现在想让所有人听见祂,看见祂”窟窿打开了这句话又开始回旋在铁哈脑袋里,在他身上试探它的力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铁哈将眼神从兹莫女儿脸上游开,垂向地面。
他的左手捏紧右手,像要遏止将听见的话“我们等着消息很快会传遍今天离开的人会把消息带出去”铁哈重新抬起头,盯着兹莫女儿,想捕捉她身上一丝异常的迹象——一张开玩笑的脸,或者,开始陷入疯狂的眼睛眼中的她却和往常一样。
铁哈不禁怀疑,紧张和无知的是他而她深思熟虑,心意坚定太冒险了,他想,她并不知道山地内外正在发生什么诺苏不会容忍此处正在发生的头人,武士,所有的人都会来阻断这里发生的事山地有自己的原则、计划,从不改变冬季在消失,静默已被破坏。
春天的林木将很快覆盖赤裸、粗犷的山地,时间不会停下这儿的事情会暴露,会遭到诅咒他知道出山的路,他需要一把枪,他想,和许多子弹明天,他要带着女孩离开这里,他才有可能继续保护她应该让她和雪一样安静地存在,就像消失了一样存在,从未存在过一样地存在,如同他。
没有什么孜孜尼乍,没有“她们今天看见的,我们要送到更多人的眼前让他们知道驷匹尕伙的‘斯涅’是什么模样(斯涅:死日、末日)要让‘斯涅’到来,要协助孜孜尼乍打开……”兹莫女儿的话还在继续铁哈在恐惧中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她。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让所有人知道?怎么可能?况且,如果‘斯涅’很快就要来,看到和看不到有什么区别?看到了,他们会……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他们就会知道以前不知道也不记得的对孜孜尼乍的恐惧会活过来。
然后,他们会像这里的女人一样开始明白诺苏将联结起来,兹莫也好,黑骨头也好,白骨头也好,诺合、曲诺、阿加、呷西,我们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诺合:即黑骨头曲诺:即白骨头阿加、呷西:均为诺苏从汉地劫掠而来的奴隶及其后代)。
山地的古老原则,我们要颠倒它,搅荡它用女人的办法颠倒把人隔成黑骨头、白骨头的分界线,那是自古以来阻止诺苏联结的分界线想想你,和我,我们翻过去了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我们也带她们翻了过去一旦男人和女人站在一起,就会想出办法,跨过驷匹尕伙的‘斯涅’。
‘斯涅’不是结束,只是不远的一天,无数明天当中的一个‘斯涅’过去之后,就是‘卓涅’ (卓涅:与“斯涅”[死日]相对的生日,末日后复活的世界),一切将重新开始,我们将是新的诺苏,我们将——”“这都是孜孜尼乍告诉你的?”铁哈又一次打断兹莫女儿。
他无法任由她说下去,也不想让她的话就此结束他想要反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兹莫女儿的声音依然平静她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故事里都讲了过去一遍遍发生过‘斯涅’”兹莫女儿没有避开铁哈带着强烈不安的目光光亮从云雾背后透了出来,照亮她像男孩一样硬朗的脸部线条。
有一阵,他俩谁都不再说话,从对方脸上移开眼睛,偏过头去白天不见踪迹的云团带着微光拂过他们头顶,来不及散落,碰上漆黑一片的地面,又暗下去云团和天空的黑色混在一起,显出凹凸不平的隆起一颗星也没有“孜孜尼乍把我们推向‘斯涅’。
窟窿一直在扩大如果我们现在停下,继续让神灵封堵涌出鬼魂的窟窿,把孜孜尼乍赶回,诺苏就要自己面对‘斯涅’,可单靠我们战胜不了”“现在要让孜孜尼乍打开窟窿?”铁哈脸上的皮肤一阵发麻他等着一个他不想听见的答案。
但他必须知道她的计划——按照她说的,孜孜尼乍的计划然后,他可以思考、打算“彻底打开孜孜尼乍会让鬼魂听命于她,所有的鬼魂‘斯涅’是病,是鬼,可以吞没神灵借孜孜尼乍的凶眼我们看见了它诺苏为此报复孜孜尼乍,认为是祂带来了‘斯涅’,囚禁祂。
他们成功了,因为孜孜尼乍过去从没有得到过人的协助然后,诺苏再次犯下罪过,一切罪过再次归于鬼母孜孜尼乍作祟现在,又到了大地扛着整个驷匹尕伙走入‘斯涅’的时候了,我们要协助孜孜尼乍,孜孜尼乍也将协助我们神灵和毕摩这一次将无法阻止。
驷匹尕伙颠倒,现出窟窿,世世代代的鬼魂一起涌来,那时所有毕摩加在一起都无法隔开它们,也不会有神灵挡在诺苏和它们之间我要让它们亲口警告诺苏然后,我们再次堵上窟窿,送走孜孜尼乍如果顺利,诺苏这时就是新的人,因为‘斯涅’之后,一切会重新开始。
”“这就是孜孜尼乍的计划?”“这就是孜孜尼乍的计划”好了,现在是铁哈说出他的想法的时候了“你想什么,就去做什么你是兹莫的女儿,诺苏中最高的诺苏”兹莫女儿没有听出铁哈的怪责,和口气中的讽刺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来表示同意:“我想做,我就去做。
不因为我是兹莫,只因为我是诺苏”“我不是诺苏”铁哈低声回答沉默一道最为分明的分界线竖立在两人之间铁哈站起来“我不会帮你,还有她们我不和你们一起”他变了以前,他不可能对一个兹莫作出这般回答他会这样想,过去的每一天里他都这样想,但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过去十五年已经结束了,他不必再是呷西“可你会留在这里,照顾她,对吗?”兹莫女儿抬头望着铁哈,语气柔和这个人靠自己走到德布洛莫,孜孜尼乍的计划里一定有他的一部分如果黑骨头和白骨头可以联合,诺苏和汉人也可以联合。
冲动消失了,或是被抑制了铁哈想起洞中的女孩,想起雪崩,想起那个说疯话的小兵,想起死在雷波刑场上的阿禄头人,想起山棱岗,想起贯穿山地内外的带血痕的地平线他曾想抓住的不同于这一切的微弱一闪的事物,那片不被侵扰的空白,最后却是鬼地中央,是起飞前的孜孜尼乍的身侧。
他还能去往哪里?“我留下”铁哈回答的声音犹如一声叹息清晨匍匐在地上的人,像虫子一样蠕动着,醒来了铁哈看着她们,想到自己过去一定也是如此模样:耷拉的嘴角边趴着又长又硬的法令纹,额头中央愁眉竖立,围绕着他的一切都逃不过地变晦暗。
女人们缩着身子,惴惴不安地醒来了她们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将她们紧紧衔住的不幸终于松了口,给了她们一个没有梦的好觉她们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福气,慌张地起身,担心马上便会受责罚,担心自己忘记了担心更要受责罚。
但她们还是领受了睡眠的犒赏,它实实在在地舒展了她们她们笑了,因为她们索取的东西少的可怜,现在却一下得到了蟒蛇月开始了(蟒蛇月:诺苏太阳历将一年划分为十个动物纪月,蟒蛇月为第四个月)新月攀向空中,照着山洞前的大斜坡上立起的两间棚屋。
这是女人们一起砍倒松树、柏树、冷杉、竹枝,搬来大石块,搭出简陋的竹笆墙,合拢瓦板顶,在一整个鳄鱼月里造出来的(鳄鱼月:太阳历中的三月)火塘挖出,架上锅庄锅是有人走了六里路去用刺猬皮换的其它各类物什靠墙角摆着,有砍刀、背篓、石臼、鱼叉、杉木桶,水瓢、针线包,是偷偷回过家的女人拿来的。
有几个人回家后再没出现但新的人也到了,越嶲的、安宁坝子的、沙马马洪的、杰支依打的、久拖木古的仍旧都是白骨头的女人最远的是从布拖坝子乌依村来的一个女人,她走了十六天,背着一个无法行走、脑袋只有小猫的头那般大的五岁女儿。
各人拿来的盐和荞糠装到同一个袋子里兹莫女儿每天一早先起身,带上几个人去找一天的吃食大部分是鱼孜那仍旧会时不时地出外捕猎,铁哈说服兹莫女儿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猎物的来源,兹莫女儿则请求铁哈扛着烘干后的兽皮、岩羊角、牛胆,去外面换草药。
生病的和虚弱的人需要恢复兹莫女儿大部分时候都留在其他人身边,在棚屋四周进进出出,和腿脚方便的人一起照顾需要照顾的人很多东西仍旧短缺,但日子已经可以过下去了地气越来越暖和一夜之间,索玛花冒了出来,把枯黄了好几个月的大地染上粉色和紫色。
去往北方的大雁出现在天空过路的大雁不知道这里是德布洛莫,从女人们头顶成群掠过,发出响亮的叫声这预示明天又是一个晴日女人会在漏进竹笆墙的金色光线中醒来,没有噩梦德布洛莫并不是寸草不生的死寂之地,这里和驷匹尕伙的大地分享着同一个春天。
每天晚上,天光消失后,火塘亮着,女人在棚屋内歇息屋外如果点起了篝火,她们就聚拢在露天的地方以前在她们的村寨里,天暗了,她们就守着自家的火塘,很少再迈出门槛只有作毕和过节,女人才会走出各自的屋门,在守夜时见到彼此。
兹莫女儿从屋侧扛来几大块柴木,搭起一个尖角潮湿的木块上冒起阵阵灰烟,不一会儿,猩红的火星从灰雾中飘起来了,像红红的眼睛四处眨动云层遮住了整个弯月,四周山梁竖起高大的黑影,被夜色放大了大斜坡上的这一小簇光亮正在努力地跳跃,似乎要把女人从伏在她们身上的黑暗中释放出来,但更显得此处的斜坡只是一团幽闭而短暂的幻影。
寂静也是巨大的女人受了它的影响,低低地说话,独个儿的就想着自己的心事就连那个痴呆的年轻女人也不再和白天一样肆意地笑了,她正坐在乌依村女人身旁,专注地盯着她怀里那个抬不起脑袋的小东西熟睡的脸庞女人离家,是为了出嫁。
如今她们迈出家门,径直来到德布洛莫这里没有她们要嫁的男人,但也不再有委屈、责备、嫌恶和仇恨,叫她们掉过头去想原来的家她们不熟悉这里,什么都要学,射箭、捕鱼,学其他女人手里的刺绣图案,学给自己熬药她们凑在一起,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地连缀起孜孜尼乍的诵文。
那故事每个人都知道一点,不过,可以从头到尾地诵读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们不识字,于是更相信多一字或少一字都会影响故事的力量这些事她们为自己做,也为“斯涅”将过去终结的那一天在她们眼里既可怕又光明兹莫女儿对她们说过,那一天,她们要像一支队伍一样出征,却不是穿上武士铠甲、手里拿着砍刀和枪的男人们组成的那种队伍。
她们要以女人的方式在德布洛莫辟出路来,打一场看不见的仗兹莫女儿还说,那一天到来时,她们的不安和病痛都会消失,孜孜尼乍会带走她们的病根和孽债鬼,就像苏尼和嫫尼念的:“过去曾有过,往后不会再出现”;但不像嫫尼和苏尼,“他们念他们的,我病我的”,这次将是真正的治愈。
(苏尼、嫫尼:诺苏巫师,非世袭,男女均可担任,以击鼓跳神、说唱的形式来驱鬼、招魂、治病女巫师称“嫫尼”)兹莫女儿又说,“斯涅”不会被谁的手送到她们脚下,她们要靠自己走过去在去的路上,大家会变成新的人可不是嘛,她们已经变了,眼睛不再被泪水糊住,肚子里装着化育力气的野肉。
一个女人遇上了和她的家支有世仇的另一个女人,她俩学着把沾血的过去还给过去她们也不必再害怕坐在他们头顶的头人们,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多,学得不够快因为“斯涅”——孜孜尼乍借着凶眼告诉了她们——是很快就要来的兹莫女儿走出棚屋,朝她们走来。
她穿的是第一天来时的那身衣裳,她们没见过没有成过亲的女人和做了寡妇的女人都在看她,好像自己也穿上了那样一身新装,成了新娘她们是孜孜尼乍的新娘德布洛莫的大地就是她们的婚床兹莫女儿说要给大家一份礼物女人们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绸缎,仔细地摸着。
它像一面彩色的湖水在她们手掌里滑动兹莫女儿拿出手里的砍刀,用刀头撕开那面绸缎她一刀刀地划,把它分成许多段最后还剩下一小半,是要留给今后到来的女人们的兹莫女儿拿起其中一段,用眼神示意女人们学她的样,把它绑在额头上。
绸缎像火苗那样在众人头上亮起兹莫女儿拉起身边一个腿瘸的女人,握住她的手,让她握住旁边人的手,往左迈一步,往右迈两步围坐在篝火边的女人们手拉着手,一个个地站起来打歌开始了她们像早就商量好了似的,不跳男人征战的铁叉舞,不跳火把节轻柔的都吙舞,不跳婚宴上的披毡舞,不跳丧事时的孜额且舞。
她们跳的什么也不是,左手左腿往前,右手右腿接着往前,半个身子朝着篝火移动,另半个再跟上她们绕了一圈,两圈,三圈,双脚一重一轻地踏,上半身渐渐朝着圆心内的篝火倾斜,快要倒地似的,又像在飞这着实是个奇形怪状的圆,高的,矮的,有佝偻着的老人,有直挺挺弯不下身的,这儿缺条手臂,那儿少只眼,但不碍事,这支她们自己的舞怎么跳都是对的。
到第九圈时,一个女人大喊一声:吙啰!吙俄觉!几个女人应和:吙啰!啊嘿!她们一遍遍地喊,给脚步打节拍,头上的绸缎像旗帜飞起兹莫女儿往篝火堆里又扔进去三块粗木,把火苗挑亮随后她扔开火镰,合着吙啰-吙啰的节拍再次踏入舞阵。
一个女人取来木桶,倒扣在地上作鼓,合着女人的节奏击打:一二,一二三,一二,一二鼓声越来越快人群中走出一个长发的瘦削女人,随着鼓声快速抽动双肩、胸和胯她的头转个不停,只有眼睛稳稳地保持在同一个高度上,和外圈中的其他人对视。
随着抖动越来越快,她举起颤动的手臂,抬起甩个不停的膝盖,一下跪在地上,停了一小会儿,接着以半蹲着的姿势继续不停转圈这是嫫尼的舞,女人们看出来了她们放慢脚步,一阵神灵到场前的气氛罩上坡地长发女人突然跳起,朝她们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宣布她的表演结束。
吙啰!啊嘿!长发女人起劲地喊了一声,摆动双手,重新汇入圆圈一声大笑驱散了所有人的错觉没有神灵!德布洛莫不会有神灵到来长发女人的表演激发出更多人的灵感一个瘸腿女人两手着地,往中心的篝火迈步,忽地举起双臂,像一头惊怕的羊。
坐木轮车的那个老妇冲出圆圈,滑到学羊的女人脚边,龇牙叫嚷,扮作老虎这下更热闹了,有人学猪,有人学猴,有人学鸟叫孩子们绕着圈跑,大叫着她们模仿的飞禽走兽的名字她们全成了孩子,一阵阵似乎无来由的激情如狂风刮过,她们的姿势和表情既生疏、笨拙,又因为这样的笨拙而动人,因为诺苏从未发明过这种即兴的歌舞。
无人想要凸显自己,因此她们在互相的配合中渐渐找到了一种共同的节奏,让激情平静下来,直至气氛庄重乌依村的女人抬起手臂,举起她的孩子时,几个女人跑到她身边,和她的手叠在一起,托起那个娃娃在那抬不起的脖子上是一张青色的小脸,当它因为抽搐抖动时,所有的心都揪紧了。
那娃娃如同所有弱小事物刺痛了她们她们从未如此期盼着“斯涅”的到来一个女人唱起了一段歌谣她的嗓音高亢,充满哀愁篝火堆中逃逸出一丝丝金色的火花屋内的祖母呀,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嫁也别难过,病也别害怕不出嫁的有没有?
没有不出嫁的有蹄动物最大是大象,大象也是这样出嫁有翅膀的最大是凤凰,凤凰也是这样出嫁人类最大是皇帝,皇帝也是这样出嫁不出嫁的有没有?不出嫁的找不到在她的领唱下,女人们一起哼着剩下的部分:黝黑的石头也要出嫁,。
巨大的树木也要出嫁什么都要出嫁,今天是祖母出嫁的日子出嫁别伤心,你的祖先也是这样出嫁,你的父母也是这样出嫁,现在你也这样出嫁吙啰!吙俄觉!吙啰!啊嘿!在那平原上,平原一对云雀舞,火边一对姑娘翩翩舞坐的连一片,
站的黑压压在这夜晚里,锅庄旁人数不清什么都要出嫁,没有什么希望!吙啰!吙俄觉!吙啰!啊嘿!然后,再一次重复:什么都要出嫁,没有什么希望!吙啰!吙俄觉!吙啰!啊嘿!这是“没有什么希望”之歌她们的合唱却像即将出征的人,远远飘向高处的洞口。
铁哈在洞口坐着,作为一个观众,注视着坡下奇怪的游戏他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她们依然可以度过这样一个夜晚,铁哈想正因为没有什么希望如果一个诺苏看见了这个夜晚,这块山洞下的斜坡,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噩梦。
一个不在诺苏神灵的庇佑下的梦但他不会明白,失去神的庇佑,也就摆脱了神的戒律;没有家支依靠,一个人可以获取另一种自由,现在这样的自由而谁获得了这种自由,谁就会忘记那古老的原则,也被它遗忘不过,驷匹尕伙从不会简简单单地遗忘。
作者 童末排版 段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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